第九章 尘殇

尔童失魂落魄地在屋子里转。他自己也感到奇怪，为什么没有感到愤怒和悲伤。他只是不敢相信，也无法理解这件事。他好几次举起手来，数自己有几个手指。他开始怀疑这个世界的一切，怀疑所有事物的真实。

那可是姐啊。怎么可能呢？肯定有哪里不对。因为太阳不会从西方升起。但事实摆在面前：素琴不在他身边了。

当尔童确认了这一点后，又开始觉得恐惧。因为他不知道还能相信什么。他开始以为这世界上的一切都是幻觉。他吓得瑟瑟发抖。他神志不清地过了一天，第二天也是神志不清地上了一天班。晚上下班后马上跑回出租屋，但素琴确实不在。他等啊，等啊，等到夜阑静，等到东方晓。他好几次以为自己听到了素琴的脚步，冲出房门却只看到阴暗狭窄的楼道。最后他疲力尽，孤独地蜷缩成小小的一团，颤抖着进了梦乡。在梦里，他正在故乡追赶着素琴，喊着，姐。

姐。

“今天坚持一天。”当尔童如同大病一般前去请假的时候，班长为难地回答道：“就今天不行。苹果公司派来检查各供应商的工厂，今天会到我们厂。”尔童迟钝地思索片刻，才发现今天确实非同寻常。后勤部的全体员都上阵了，正在拼命打扫车间，时不时可以看到部门经理甚至总经理的身影。而集合之后，班长则第一次为所有工发齐了耳塞，活炭罩以及护目镜等全套劳保用品，同时严厉地宣布道：“这些东西一会全部戴好。隔音耳塞和护目镜都不许弄丢弄坏，检查的走了以后还要回厂里。丢了坏了的，就按价格从工资里面扣。

明白没有？”

工们也是如临大敌，齐声答应。

班长继续喊道：“今天必须严格执行安全作流程。屏蔽门一定要关严，空气阀要锁紧，模具上的六个螺丝全部要打，一会我会把螺丝发下去。我今天全天都会在线上，哪个没做到位的给我看到了，马上滚蛋。”这次是来真的了。可惜，尔童进这家工厂那么久，这还是第一次来真的。班长继续代道：“除了苹果公司的客，还有区里的领导也要来。等会来了，都给我认真做事，不许盯着客看……今天全天不许抽烟，不许吃槟榔……水杯都给我摆整齐……工作服都穿好。今天都忍住，不准打赤膊，也不准解开扣子，袒胸露的！……”

尔童只能强打神，脚步飘忽地开始了一天的工作。车间的气氛非常紧张，时不时就有文员小跑着向各班长传达最新的况和命令。时间变得格外难挨，而客一直没有出